河南南阳,作为医圣张仲景故里,从来不缺“神医”的传说,下面这一则,就曾广泛流传在宛城北部的群山密林间。
大约是清末民初的光景,在南阳南召县皇后乡天桥村,在密林覆盖的沟岭间,一位五旬老者正走在去鲁山行医的路上,被一位上山砍柴的汉子拦下,说:
“段先生,咱村儿有一个人刚咽气,才装进棺材,你要是能把他救活,才配称得上神仙儿!”
段先生微微一笑,心知肚明此人的用意,却也并不多言,跟随着砍柴的汉子,步履坚实地迈进了正办丧事的主家。
说明来意后,段先生将手稳稳地伸进棺材,搭脉闭目屏息,在静定中感知棺材中那人的脉象,良久后,他刷地一下睁开双眼,双眸精光爆射,果断说了一句:
“快把他抬出来,立即煎药灌服!”
众人依言,抬起那业已冰凉的肉身,速速煎药灌服,顶多一盏茶的功夫,那人真如段神医所言,慢慢苏醒,挣扎着睁开了双眼,恍若隔世地打量着周身惊诧的表情,一脸茫然——他硬是被段神医从冥界拉了回来。
“死人”被救活了!——从此,“段神医”这个称呼,被惊叹不已的乡邻不断传颂,不胫而走,十里八乡的病人,纷纷涌向这个曾寂寂无名的村落。
自古医家都有祖训,段家也不例外,有着一个严格的规条——每辈都要有人学中医,从事中医,悬壶济世——这个规条被世代传承下来,穿越时光,一代代教诲、引导着子孙。
光阴似箭。
一百多年后,年11月4日,当我在南阳仲泰医圣堂二楼古朴的茶室里,终于见到那位“段神医”的后人——中医师段庆银老师的时候,问及他祖上的这段传说,他爽朗一笑:
“传说嘛,自然有演义的成分,但道理还是说得通的——过去人们生活条件差,缺吃少喝,那个装进棺材里的人可能是受饥寒昏死过去,并不是真死了,对症下药,自然能救过来。”
以这个传说为起头,徐徐拉开了我跟段老师的访谈:
作者:段老师,听说您今年刚退休,但你看起来真不像已经60岁的人。
段老师:作为中医世家,我向来注重天人相合之道,比如睡觉这事儿吧,我就严格遵循子时必须入睡的习惯。
这个子时呢,就是夜里11点到次日凌晨1点,这个阶段,是胆经当令,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,同时阳气开始生发,这个时间把睡眠养好了,对一天至关重要。
道家有云:“一气分阴阳”,而阴阳相合则又变生为元气。如果这个时候还在用思不宁,劳作不息,就会干扰阴阳交合,使元气生发受到干扰。
天有三宝,日、月、星;地有三宝,水、火、风;人也有三宝,精、气、神。而补这个“元气”,光靠吃东西,那远远不够,远远不如会睡觉、睡好觉这个方式好。
作者:是的,段老师所言极是。我曾读过《圆运动的古中医学》,其中也强调了睡眠的重要性:“人身中气旋转,最密最速之时,惟在睡卧酣甜之候”。
段老师,照理说,您退下来了,也该享享清福了,为什么还有选择出来坐诊?
段老师:我儿子儿媳,都在北京工作,早就催我和夫人过去带小孩儿,享受天伦之乐。
但说实话,人心都是肉长的,做中医这一行业几十年了,我真的放心不下那些肝病患者,特别是老病号。
再加上南阳仲泰医圣堂的盛情邀约,于是顺势而为,重新披挂上阵,坐堂行医了。
作者:段老师,您给我们讲讲您学中医的经历吧。
段老师:这就说来话长了,得从高中时代讲起。
高中生活自然很紧张,在学习之余,我有一个跟其他同学不一样的娱乐方式——拿出一个家传的治疗肝病的手抄本,随手翻看。
作者:治疗肝病的手抄本?
段老师:对,那是在南召云阳镇行医的叔叔给我的,每逢星期天或节假日,我常去叔叔家帮忙抓药。
高中三年,大部分中药的药性,我基本已烂熟于心,甚至随便给一个处方,我都能瞧出它管治啥病。
作者:在那个过程中,您体悟到了什么?
段老师:抓药的过程中,我深深感受到,我老家南召真是中药材的宝库,历代传下来的中药,已经渗透到百姓的日常生活。
比如,小孩感冒,发烧不止,村民随便到山里薅把草,煮碗水一喝就好了;
这种药食同源的传承,一直延续至今,现在南召的大小餐馆里,像排骨凉茶,黄花苗炖鸡等,这些兼具养生与解馋功能的吃法,随处可见。
那样的经历、那样的环境,在浑然不觉间,如一只看不见的手,悄然引导着我,并给我的人生给定位了。
作者:当时您作为一名高中生,就已经表现出了对中医浓厚的兴趣,那么,在一个有着严格祖训的中医世家长大,是不是已被选定为接班人了?
段老师:哈哈,确实如此,身兼家族中医传承重任的叔叔,看我对中医如此痴迷、上心,自然喜上心头。
在看病的间隙,一早一晚,我叔时不时给我吹风,说有意把我培养成段家子侄辈的中医接班人。
作者:那您当时的心中,是不是已经做好接住衣钵的打算了?
段老师:也不是,上高中之初,我本来是想考军校的,但是禁不住我叔经常在我耳边的念叨,最终我选择了学中医——年9月,考入河南中医学院中医系。
作者:相比其他同学,你经历了那么多年家族的熏陶,是不是在学习上要轻松许多?
段老师:这是必然的,我的好多同学,是从零开始,面对抽象的阴阳五行概念,觉得枯燥难学,但对我来说,书本中的知识,就是跟我朝夕相伴多年的老朋友,好友重逢,欣喜顿生,没觉出一点儿难度,越学越有劲儿。
五年时间,我不仅把中医教材融会贯通了,还经常泡在图书馆,汲取历代中医典籍里的精华。(未完待续~)